20071222c-《请让我对你说一声感激》

他说找到她,不一定是为了重续前缘,也许只是为了,对他们的曾经说一声感激。他说在美国这些年,他渐渐学会了感恩。感谢她曾经对他事业的支持和帮助,感谢她曾经给予他的美好的一切。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,不过我看出来了,感谢她曾给他的爱。

正聊着,我的手机响,进了一条短信,拿起来一看,是关于感恩节的。我说今天是感恩节吗?他也很吃惊,说是吗?我打开电脑上网一查,果然是感恩节。转过头去,冬日的阳光灿烂地在窗外绽放着,心中也一下充盈了暖意。感恩,多好的一个词,如果每一对情侣,每一对恋人,每一对夫妻,不管相聚还是分离,无论能不能在一起,都抱着一颗感恩的心,那么这个世界,一定充满了温情的美丽。

最好的合作伙伴

认识她,大约是1990年,她叫徐小琴,当时在广州标志公司工作,而我当时在福州一间企业。她的公司是做汽车的,我们公司是卖汽车的,常来常往,也就认识了。她是那种小巧玲珑的女孩子,很聪明,也很能干,大学学的是法语。

当时中国进口汽车的品牌并不多,所以能拿到标志在当地的销售合同对我们来说很重要。记得当时标志有一个新的举措,就是在每个城市寻找一家独家代理商,为了拿到这个独家代理权,我们公司和对手的公司都很努力。当时标志派到福州考察此项目的正是小琴,我们的竞争对手比我们先一步知道消息,于是安排了两个女孩去机场接她,然后一直陪着她,让我们根本靠近不了。一天晚上,小琴给我打电话,对我说了这个情况。我问她怎么办,她说明天晚上12时,等陪她的女孩睡着之后,让我去找她。为了避开那两个女孩的耳目,她让我不要走宾馆大门,而是从她房间的窗户进来。于是,第二天晚上,我和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一起,在子夜时分爬窗进了小琴的房间,一直谈到凌晨3时。当然,所有的话题都是和工作有关的。

几周后,我们拿到了标志公司在当地的代理权。这时我才知道,原来小琴一直很看好我们公司,她到福州,就是想帮我们的。这样一来,我们两个的关系就更进了一步,成了要好的朋友和工作合作伙伴。小琴不但很聪明,也很懂事,用我们当时的话来说,是那种“鬼精鬼精”的女孩,跟她合作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。

拿到代理权后,我到广州参加标志公司的会,所有的代理商都住在一间宾馆里,小琴也是与会者之一。一天开完会,我们两个一起走进电梯,不知为什么,电梯上到一半时,突然停电了,电梯停住,漆黑一片,小琴吓得紧紧抓着我的手。时间不是很长,电梯很快又亮了,到了我们住的楼层,电梯门打开,小琴才发现她还紧紧抓着我的手。她急忙放开,脸都红了。

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,我们两个的关系,好像又比别人亲密了一些。除了工作上最好的伙伴外,我们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

青春时代的爱情

我永远也不会忘记,是那次去云南开会的瑞丽之行,促成了我和小琴的爱情。

其实,当时我已经结了婚,并有了一个儿子。我的父母是高干,在我26岁那年,就和父母相中的女友结了婚。妻子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是朋友,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,每次见面,都是在父母的陪同下规规矩矩地吃饭,好像连真正的恋爱还没谈过,就结婚生子,进入了家庭生活。

一直到爱上小琴,我才第一次体会了爱情的甜蜜和疯狂。我们两个经常开着车到处跑,吃遍两地的酒店饭馆。一到周末,不是她飞到我的城市看我,就是我飞来广州找她,那时候年轻,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结果,也没有想过将来,只知道热烈地相爱着。小琴知道我有妻子,她也从来没向我提过这件事。现在想想,她心里肯定想过,只不过没说出来而已。而我虽然很爱小琴,但我知道我是不能离婚的。曾经提过一次,被妻子一口回绝了。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当地的先进,所以我们结婚的时候,电台、电视台都来采访过。所以一直以来,我们还必须维持一个形象。再说我们心里也明白,双方的父母也肯定不会接受我们离婚。

时间就这样过去,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。一次小琴到福州来,我们决定去一个海岛。一大早,我开车带她到我家拿东西,当时我和父母一起住,我把车开到楼下,也没邀请小琴到家里坐,我进去拿了东西马上就出来了。小琴当时没说什么,不过过后她很不满意,问我为什么不请她上去坐。她说她家是普通市民,而我家是高干,住在高干楼里,是不是看不起她。其实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,只不过当时家里没人,我们又赶着走,才忽略了这一点。我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,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的自尊。

小琴是个懂事的女孩,对我儿子也挺好。我儿子到现在还保留着当年她送的一套衣服。儿子现在已经在美国读大学了,他知道我心里有一些事放不下,儿子说爸爸如果你找到徐阿姨,代我谢谢她的礼物。这话让我很欣慰,因为儿子终于长大了。

1993年,我离开原来的单位,前往新加坡。因为工作关系,我还是常常到广州,所以我和小琴还是一直保持着恋人的关系。

人到中年学会了感恩

到了新加坡后再回广州,我发现小琴开始有些改变。她的衣着、她用的化妆品,开始不像是中国女孩惯用的东西。我问她是不是有人在追求她,她说没有,让我不用多心,于是我也没多想。一次我从新加坡回来时忘了带她家的钥匙,我在机场打电话给她,她说正在外面应酬,让我过来拿钥匙。见到她那一刻,我吓了一跳,她的衣着很薄很透,确切说有些暴露。当时我没说什么,只说你早点回家,她点头答应。

结果那天晚上,我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她才回来,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。当时我心里很乱,什么也没说,假装睡着了。她也没说什么,悄悄躺下就睡了。第二天一大早,她就起床上班去了,我却再也睡不着。小琴有一个从小一起玩大的女朋友,我曾经见过,我马上开车去找了那个女孩,问她小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。她说不知道,不过她可以帮我问。就在我的车里,她打电话给小琴,小琴承认说有个法国人正在追她,让她有些动心,不过她也很犹豫,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当时我听了很生气,因为之前我问过她,她说没有。我觉得自己受了欺骗,又觉得小琴背叛了我。回到广州,我一声不响地收拾了我所有的东西,把钥匙交给一个在广州的朋友,让她转给小琴,然后我飞回新加坡。一回到新加坡,我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话号码换了。

从那以后到现在,14年过去了,我再也没见过小琴。只是听朋友说,小琴和一个法国男人结了婚,生了孩子,跟着丈夫回了法国。后来因为丈夫工作的原因,她好像又回到了广州。

而我自己1995年去了美国,后来妻子和儿子也到了美国。1997年,我和妻子在美国离了婚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往日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中重复,我这才发现,当年自己负气的离去是多么欠妥。无论在工作上,还是在感情上,小琴都给了我很多很多。当初年少,从来不知道感恩,总以为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。这些年在美国,学习了许多,渐渐地,明白人的生命中,感恩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。我也曾到法国寻找过小琴,可惜没找到。

然后有一天,儿子进了大学,我也有了衣食无忧的经济基础,不用再为生活奔波。这次回国,我在云南瑞丽捐助了一间希望小学,以纪念我和小琴那段感情。我也希望通过讲述自己的故事,找到小琴的下落。找她,不一定是为了重续前缘,如果她家庭和睦生活幸福,我只希望能成为她的亲朋好友,另外我还想对她说一声谢谢。谢谢她当年对我事业的帮助和支持。

离婚十年来,也不断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,但我却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拿对方和小琴相比。两个人出去吃饭,我就会恍惚间想起当年我和小琴一起吃饭的情形。多年来,小琴成了我的一个心结,这次回来,我非常希望能够找到她,打开这个心结。无论她愿不愿意见我,我都想一了自己的心愿。如果她已经有了幸福美满的婚姻,那么我也可以为自己这段长长的相思画一个句号,然后开始自己新的感情生活。毕竟,人到中年,许多事情也看透了看开了,只想让往事不要再次从手指间溜走。

感谢小琴,让我体会到情感的真谛;感谢生活,让我学会感恩;感谢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生命,让我们在有限之年,能了解所有的酸甜苦辣。希望小琴或者她的朋友们看到这个故事后,能与我联系,在这个世界上,多一个朋友,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,对吗?

我问他:“你找她,心里是不是有重续旧情的愿望?”他想了想,说:“如果她是单身,我们两个感觉良好的话,当然是最好的。不过我不强求,只要大家能见到面,把该说的话说出来,对她说一声感谢,我已经满足。”

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,很明亮很温暖。他淡淡地笑着,那种经历了岁月和世事的微笑。也许,曾经的狂热和情绪,在岁月的沉淀后变得沉静超然,往事已淡,却刻印心底,永远不会忘记。

希望,那些曾经的爱情,曾经的彼此,都能如此,在对方心底留下美好的记忆。有一天,想起的时候,会真心地说一声:谢谢。